卿九

【瓶邪】骨折

*一个日常段子

‖骨折‖

我一直相信百岁老人一定有他自己的某种不为人知并且无人能懂的骄傲。

事情的起因在于胖子。

胖子有天进城相中了一套短袖亲子装，非给买回来了。爸爸装和妈妈装都是xxl，儿子那件只有xl的，而且是童装的xl。
我和闷油瓶看着这三件衣服面面相觑，没想通胖子买给谁穿。好吧没有相觑，只有我一脸懵逼地看着闷油瓶。
胖子特别自然地就走过来拿起爸爸装，说道：“我们这一穿出去，一家人看着多乐呵。”
我抬手扯住胖子正准备往自己身上套的衣服，说：“你穿爸爸装，我穿儿子装，小哥穿妈妈装是吧？咋，想让小哥当老婆啊？”说着我眇了一眼闷油瓶。
瓶仔没说话，甚至眼神都没带移一下的，只是默默放下了自己喝茶的保温杯，在沙发上坐直了。
胖子沉默了半分之一秒，果断放下了爸爸装，顺手捣了我一下，嚷嚷：“你这死孩子瞎说什么呢！胖爷我就摸摸料子。”
我嘿嘿一笑，把衣服抖开。别说，这衣服还真挺好看的，小年轻的款，领子那里是拼接的，特别宽松。
我也突然有点想穿穿这衣服了，拿着爸爸装也准备往自己身上套。
然后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饱含了不显山不露水的千言万语。
我可以说是求生欲非常强地瞬间把衣服放下，强行扯出一个笑：“哈哈哈，这衣服料子挺好啊。”
胖子紧接着怪笑一声，我假装完全不懂的样子又抓起了妈妈装，暗骂一句，心说女装就女装，反正除了v领跟男装也没什么区别。
想着我冷笑着看向胖子，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穿童装。”
胖子一愣，没想到峰回路转锅又砸他身上了，闷油瓶也转过脸看向他。
但胖子不愧是我们这一伙里脸皮最厚的男人，他在张起灵眼神的注视下镇定地捻起童装，往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
能遮住他的肚脐算我输。
我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和闷油瓶一起面无表情地盯他。
胖子显然已经完全没在怕了，他把两只手都伸进袖子里，袖子绷紧了贴在他身上，然后把脑袋从领口钻出来。
衣服撕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胖子坚强地把童装穿上了。
…衣服刚刚把他的胸遮完，领口被扯坏了露出他惊人的事业线。
胖子沉默了一下，说：“…性感。”
闷油瓶和我同时低下头，然后我的肩膀开始疯狂抖动。
胖子不由分说地冲过来硬把女装给我穿上了。
我没管他，反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停不下来，视觉冲击力极其强烈，靠在闷油瓶上笑得抽气。
女装穿上其实没什么感觉，就腰杆那里有点紧，闷油瓶也把爸爸装穿上了。
其实到这里都还没出事，哪知道胖子突然又嘴贱了。
“一公分区别还是挺大的，瓶仔这衣服穿着大这么多啊。”
那一瞬间，世界都寂静了。
胖子后知后觉瞪眼看我，我冲他挤了挤眼睛。
然后闷油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绕过我俩，径直走进卧室，关上门。

闷油瓶整整三天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第四天早上，闷油瓶很难得地没有去晨练，我睡到自然醒的时候，闷油瓶还躺在我旁边。
“小哥，你今天怎么没去锻炼？”
闷油瓶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骨头痛。”
我一个激灵翻身就坐起来，很着急地问怎么了哪儿痛。
闷油瓶摇头，穿上衣服走了。
我心里还紧着，一整天都不停地问他怎么了，但是张起灵再没憋出一句话来。

我只好去找胖子。
胖子一听小哥说他骨头痛也急了。
在我俩眼里，这还是张起灵第一次说他痛。
我很难想象让小哥都忍不住说痛是有多难熬，唉，只觉得心口痛。
早上我还问了闷油瓶要不要去医院，闷油瓶还是摇头。
我摸出很久没碰过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叹气。
我有点担心我会因为心脏问题进医院了。

闷油瓶实在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每天绞尽脑汁地熬各种十全大补汤。
这些个汤对闷油瓶的骨头有没有用处我还不知道，我只能说胖子买的这些应该都不是假货，补得闷油瓶精力更旺盛了，补得我大概要肾亏了。
我扒开闷油瓶搁在我身上的手，爬下床，又摸出烟盒。
我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发愁地想，日子不能这么过了，闷油瓶还是得进医院看看骨头，不然…我可能是真的会因为肾亏进医院了。

隔天，胖子正在厨房熬汤，我闻到汤味腿就有点软，赶紧进去喊胖子别炖汤了。
胖子搅了搅锅里的骨头，头也没抬地回道：“这不给我们瓶仔补补钙吗？这一公分唰唰就长上去了。”
我莫名一慌，心说不会吧…
一转头，闷油瓶果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胖子见我没声儿了，顺着我往门口一看，咽了一口口水：“…最近，那什么，啥，…胖爷我特别想补钙哈哈哈。”
然后胖子也没声儿了。

结果闷油瓶这次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喝了两碗骨头汤。
胖子吃完就出去看隔壁村的老母鸡下蛋去了，剩我俩在喝汤。
我问他：“咳，小哥，咱下午去趟医院成不？”
闷油瓶放下碗，看我吃完了，没理我，把碗筷收拾了就坐回沙发上看天花板了。
我心里越来越起火，这么些天了，我一直担心他，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让他去医院也不愿意。
想着，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勉强压着火说：“张起灵，你…”
“脊椎体压缩性骨折。”
我哑火了。
本来就是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结果还没开口他就自己说了。
我没细想脊椎体压缩性骨折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听到骨折就心疼了。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闷油瓶起身很轻地抱了我一下，又说：“没事，别担心。…这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办法的。”
我揉了把脸，知道他说没有办法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所以，晚上我特别纵容闷油瓶。
事后我又勉强爬起来抽根烟，惆怅地想着他的骨折，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我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索性拿手机开始百度。
“脊椎体压缩性骨折…”
百度出来常见病因：老年骨质疏松骨折。
常见症状：背痛。
我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下。
我本能地感觉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了。
一公分。
这三个字一闪而过，我把烟掐了。
继续百度，但换了下关键词。
“老年人为什么会越长越矮？”
百度经验：骨质疏松引起脊椎体压缩性骨折，椎骨被压成楔状或压得扁薄，脊椎的支撑能力下降而变弯，于是个子就矮了。椎体压缩性骨折，椎体发生楔形改变导致高度降低而引起，最终可能导致驼背或畸形。
我在床头灯暖黄色的光下惆怅地看着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过了一会儿重新上床睡了。

第二天我揣着医院的肾虚体检单回来之后，张起灵半个月没能上老子的床。

至于骨头痛和骨质疏松。
呵呵，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后来胖子又嘴贱地提到了一公分，闷油瓶淡淡地带着一点迷之沧桑地回了一句：“骨折。”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没有戳穿他。
可能百岁老人张也有他假装不为人知并且无人能懂的骄傲吧。